文/程清丽 心胸大血管外科

“××床又不肯上呼吸机，还老是偷偷把氧气管摘下来。”“今天气血比昨天还难看，这可怎么办。”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医嘱要氧气和呼吸机交替治疗，可能是老人想省钱，可能戴着呼吸机面罩真的不舒服。面对我们的多番劝慰，老人就是沉默。开口也是反复说上呼吸机没用。从一开始抗拒，到后来坚决拒绝。而老人的陪护是另一个木讷的老人，似乎听不太懂普通话，难以沟通，更别提帮着劝说了。

正当我们无计可施的时候，病房里两个陪护聊到了谁家儿子又考上大学，鲜有话语的老人搭腔了：“我孙子要考清华的。”

我一听顿时来了兴致，问道:“您孙子成绩好吗？”

老人家高兴地说:“门门双百分。”

我又问：“多大了？”

老人：“十岁。”

我说：“很好，八年后就要考大学了，拿到录取通知书，是不是先要给爷爷看看。”

他点了点头。我趁热打铁，说：“那再过几年也要找女朋友了，您说带回来，你这个爷爷是要准备个多大的红包呢。”

老人羞赧一笑，我知道这事有转机了。话锋一转：“哎，但是眼前，您还不上机，不上氧，都没法康复出院。”

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装机把装好的面罩递过去，“要不我们还是上个呼吸机治疗一下？”这次老人没有拒绝，很配合地戴上了面罩，并在指导下卖力呼吸起来。

接下来几天，治疗意料之中的顺利。老人似乎每天盼着我们去。他会配合地主动把头伸过来，到点了就按铃叫我们去撤机吃饭。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着，有天我接班再次来到这间病房，老人忽然开口了：“姑娘，我明天要回去了。”我一愣，像往常一样嘱咐出院注意事项，他一一点头。

在出病房门那一瞬间，我忽然将之前的事情联系起来，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似乎有一股暖流直击心房，我不由自主微笑起来，是对生命的感动。这是一个爷爷对年幼孙子的爱。这种爱，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呈现出来。那就是，爱你，就是陪你长大，不错过你每一个重要的时刻。这种沉淀了岁月的牵挂和爱，爱得深沉，超越疾病，跨越时空，不求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