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病室  刘献波

 

我从小酷爱打乒乓球，每天放学后和同学必“杀”到天黑才赶紧拎着书包往家跑。还死缠烂打的要做木匠的姨外公给我做了副木拍子——一副只是成了型的光板子，那是当之无愧的叫“打球”——把球打得鸡飞狗跳的，一拍球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却也玩得忘乎所以。

班主任做家访，就跟母亲讲了一句：你女，男性（男孩子样的性格），一假小子。知女莫若母，母亲至今都津津乐道地回忆我儿时的模样。

初中时大脑初步发育较完善。第一学期期中考试拖住了光荣榜的尾巴——榜上有名，名在最后。别人是宁肯当“鸡头”，而我是偏爱“凤尾”了，注定江山易改，本性（性别）移不了。

进入高中，不知是被芸芸高手所镇压，还是像人们所说“人总是会改变的”，不知道什么起，我开始修身养性起来，成为了他们口中的淑女，中规中矩，连说话声都估计只比那蚊子大那么点，偶尔露的那俩手狰狞也纯属伪劣产品，似乎举手投足之间就真那么像了。    

日子在大学里过得自由自在，丰富多彩。课余的很多空隙里学喜欢的粤语及歌曲；还自我陶醉的买来舞衣舞鞋学起拉丁，时不时的扭几下腰，耍几个臀；打着多一个证多一份机会的旗号考营养师证；在寒冬和酷夏风雨无阻的做起兼职。    

岁月匆匆，匆匆岁月。 

路漫漫其修远兮，我已上窜下跳到了社会的求索门。

本来想学日语的，担心大日本帝国太猖狂，不仅没有“有学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传承，还有可能把饭碗都给端了的恶行，最终做了护士。

从此开始了我戎马的工作。

工作前就听人进言：护士这行太累，太苦。当时还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矫情，公主病，坐办公的命.....现在想想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厉害； 不入咸湖，怎知海水的咸度。

犯了错，领导厉声厉色的批评，病人毫不留情的数落，同事软硬并说的刺激，再加上自身内心的五味陈杂，典型的“3+1”剧场，只有过，没有不及了。

工作一年余半载下来，深得感悟：哭乐兼并，泪笑交加。

记得有一次到病房交班，给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家翻身。看着老人那么倦屈的身子已经从倾斜70°角的床头滑到床中央，本能的俯下身把老人稍稍抱起往床头挪动，因不久前从摩托车上摔了一跤，折了腰，又恰巧来月假，就那么一挪，酸痛的感觉千钧猛发至全身，眼泪如洪水般往眼珠旁涌，腰直都直不起来，也不敢起来，疼！足足停顿了好一会。于是一边请求家属帮忙一边宣教：老人家一直这样子躺着是不行的，要经常给她翻身......还没等我说完，其家属里的一个中老年妇女语出惊人地说：你们给她翻就是了，我搬不动，你们搬得动些……那一刻顿时觉得后背一阵寒风嗖嗖的刮过，语重心凉地说：“老人家那么瘦你们是可以搬得动的，我们只是怕偶尔忙没顾及到”。那妇女听后立即破口大声地说：要你们做点事就不乐意了，老是要推到我们身上来，本来就是你们做的事……赶紧的改旗易帜，鸣金收兵，为了科室的繁荣富强，为了病人的幸福安康，也为了我那头顶上那燕尾帽。

有泪过，必有笑相行，相伴。

每次看到那老病号，一位年过七旬的老人家，目光总会停留在他那通红的二腮上，像个熟透的苹果，典型的一张婴儿脸，红嘟嘟的，很可爱，像是返老还童了，只可惜那是他的病理体征。科室里有个腼腆的年轻小护士每次只要一去给老爷爷做护理或治疗，老人家总会旁若无人，毫不忌讳的说，你找男朋友没有啊？怎么这么大个妹子了还没找嘛？到时都嫁不出去了……弄得同事只有吞口水的份，一边搪塞地说：“这爷爷！”，一边小步跑了。好有趣的爷爷，只是老人家最终未能受住三番五次病情的折磨而悄然离去，但愿可爱的爷爷在远方安好!

每次拖着笨重的氧气瓶换氧时，病人或家属的一句：“我来帮你吧？”瞬间会觉得那氧气瓶轻快了许多；每次去做护理或治疗时，病人或家属一句很礼貌的一句：“谢谢！”我会会心的回以“客气了、应该的”之类的话语，每当忙碌地穿梭在病房时，病人或家属很体贴的一句：“你们好辛苦，好忙啊!"顿时会心头一热：“谢谢理解！”

工作很忙，但很快乐！

记得有人说过：既然选择了远方，就要风雨兼程。愿此女在此方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