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  肖芳

 

艳阳高照，春意盈盈，马路上车水马龙，市场里人声鼎沸，超市收费处在欢乐的音乐节奏下排着长龙，人们肩扛手提享受着购物的快感。这就是过年的节奏，浓浓的年味排山倒海扑来，让本来只是闲逛散步的你热情膨胀，不由自主地加入囤积年货的队伍。

一年一度的“过年”，曾是我们儿时一年到头的热切期盼。在儿时的记忆里，好像一年的日子都是以“过年”为目的而数着日子捱过来的。终于盼来寒假临近年末，家里开始有动静了，酿酒做年糕的活动陆续开展，邻里之间聚在一起相互帮忙，我们这些孩子就人前人后地欢呼雀跃。因为肉类无法保存，一般要到腊月二十以后才准备杀猪宰羊。那是我们小孩们渴望过年的主要根源。那时物质经济贫乏，农村孩子们眼里吃肉就是过年的代名词。嘴里已经“淡出鸟味”的孩子想着马上就有大鱼大肉摆在眼前，无不狂喜，梦中都会笑醒。可是，往往当梦想成真，真的大碗大碗的肉摆在面前时，已经习惯素食的胃肠却消受不起了，常是肠胃不适闹肚子，或牙痛得咬不动而浪费了大鱼大肉，以致每每再到“口里淡出鸟味”时都狠狠地恨当时的不争气。除此之外，过年时穿新衣、收压岁钱也是儿时快乐的源泉。

现在物质生活丰富，平常日子都如过年般好吃好喝。不知道我们的孩子能否感觉到年味，是否有期盼？玩电子游戏，放花炮，和久未见面的兄弟姐妹相聚玩乐，恣意放纵地看电视……这些应该是成为如今城里孩子过年的兴致所在吧。

那大人呢，好像物质丰富可不是不囤积年货的理由哦。如今商店过年并不歇业，但管它呢，先满足下压积了一年的购买欲再说，一口气把几个月的生活所需都给运回来了，把家里的冰箱柜子给塞得满满的。大街上，女人买花、孩子选炮、先生买单兼顾搬运——绝美的年味场景。洗洗刷刷给家里来次彻底的大扫除，窗明几净再贴上春联，家中的年味也出来了。城里没有猪可宰，但杀鸡宰鱼是必须的，这种杀生的事情小女子是拿不下的。这时，明亮的厨房里，那个系着围裙的高大身影是“浓妆”的年味了。还有那些养精蓄锐，早已整装待发，就等着结束工作带上大包小包或携夫（妻）带儿，或携（女）友踏上归途与父母团聚的景象又是另一种情深意重的年味。

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街上冷不丁地静下来了，商铺小店早早地拉上了厚实的卷闸门，留下孤零零的红灯笼在门前随风飘荡，平时总坚持到最晚的水果摊也迫不及待地收摊走人，慌忙中落下一地果皮在路灯下黯然。当流光溢彩的霓虹灯默默地坚守着护送一个个匆匆回家的人儿时，屋里已万家灯火，举家齐聚，杯光交错，欢声笑语，浓浓年味飘出一家家的窗户，洒落在静谧的街灯下。谁家的炮竹终于“嘭”地一声炸开了大年夜的寂静，各家开始比着赛般奏起新年幸福的礼花。噼噼啪啪，有些震耳欲聋；绚丽的礼花一圈一圈地开放在高高的夜空，与屋里电视屏幕里春节联欢晚会遥相呼应。

忙碌了一年的人儿，终于赶在大年夜与家人围坐火炉，磕着瓜子看着春晚摇着手机抢着电子红包，尽情地享受温馨快乐的年味儿。父母亲是儿女们心的归宿，奔波在外的儿女们紧赶慢赶都会赶在大年夜簇拥在父母身边；各奔东西的兄弟姐妹难得一聚，孩子们借春节之机放下学业尽情与兄弟姐妹们一起结伴玩耍几日，留下美好值得回味的童年记忆。寻常百姓家的年味简单而真挚。

而那些此时仍在坚守的工作岗位，则流淌着另样的年味儿：年三十，灯火通明的手术室里，因交通事故受伤的病人，食物卡住食管的病人，突发阑尾炎的病人，突发脑出血的病人……各专科外科医生、麻醉医生、手术护士……大家赶在大年三十汇聚在手术室守岁迎新年，这对病人来说是刻骨难忘的一次大年夜，对于医务人员来说却是每年的习以为常。在休息空隙，大家总会谈起或想起往年自己在手术室里度过的一个又一个平淡而又记忆犹新的大年夜。一个骨科手术班大夫，在家与手术室来回折腾了一夜，终于在早上六点躺进了温暖的被窝，却在七点又被要求起床参加新年家庭聚餐活动。事后他却心满意足地感叹：幸好是个平安年，病人都安顿好了，还可以陪家人！感冒带病值班的麻醉医生却无限辛酸：好一个难过的大年夜！

大年夜里好像每个家庭都在享受温暖幸福的年味儿，殊不知，有不少人为了大家的幸福仍在辛苦甚至孤独地苦涩地捱着，他（她）们都是值得我们尊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