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花

 

暮色苍茫

白昼与夜幕

在老农的犁靶下

悄悄地交接

放学暮归的少年

卸下背上的沉重

想学着归巢的雏燕

在堂前的屋檐下

歇息一下酸疼的翅膀

拔腿跑向那

无限牵挂的屏幕和键盘

 

鬼崽崽，又往哪里跑？

快把考试卷拿出来！

老农一声断喝

伴着两腿厚厚的泥

满身酸酸的汗

 

跨出去的少年腿

怯生生地往后退

躺着歪歪扭扭字迹的答卷

夹带着惶恐的眼神

递向那布满老茧的手

 

短暂的沉默

接着雷鸣般的呵责

夹杂几下啪啪声

混合在夜幕下的寒风中

霎那间

少年那双飞毛腿

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倾刻间

慌乱了四邻搜寻的腿

繁忙了八方电话和微信

闪烁了四处晃动的电光

嘶哑了声声呼唤的嗓门

屏息了惴惴不安的呼吸

一天，两天......

终于，在冷雨寒风中

出现了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一少年，用伤指和着泪水

蜷缩在黑黑的墙角

 

一道亮光

伴着急迫的喊声射过来

那是近邻眼眸里关切的星光

另一道亮光

伴着带哭的叫唤射过来

那是母亲揪心的泪光

再一道亮光

伴着焦灼的喘息射过来

那是父亲灼痛肠胃的闪电

 

孩子：

快擦干泪

带着心回家

别老是学着那安逸歇息的堂前小燕

要一心想着那振臂长空的鸿鹄之志

 

孩子：

不知你受过怎样的伤痛

也许严厉的父母

虎气太重，脾气暴躁

不过，请你瞧瞧父母亲那

布满沧桑的脸

占满湿泥的腿

再看看眼前的三道亮光

想必足以使你心里敞亮

 

孩子：

别往那边的暗道走

夜色中的暗道

会越走越黑

你会成为迷途羔羊

 

孩子：

赶快站起来

随着亮光走！

家里那盏灯

一直在亮着

等着你，开心回家！